第三百六十一章 往事 五

内殿里传来翁主痛苦的呼叫，陛下听在耳中，并未说话。
　　淮南翁主见状，连忙道：“陛下，你可莫忘了李少君所言，有妖星熠熠，气冲紫微，这连月的大雨，亦是因为妖星即将降世，若是真的等皇后临盆，恐怕为时已晚。”
　　陛下一脚踢在温妤的肩上，将她踢得翻倒下去，“混账！她是真的要覆灭国祚，妨害社稷不成！”
　　温妤不顾疼痛，又膝行上前抱住陛下的腿，哭诉道：“陛下，翁主难产，且再等片刻，否则定然母子俱亡！”
　　温妗在内殿，她整个人都是木的，翁主在一声嘶吼之后便晕了过去，她连忙去接那个孩子，用一早备下的锦被去将它包裹了起来。
　　翁主生产时间过久，胞水都已经流干，小小的孩子抱在怀里，身上干巴巴的，气息也微弱，连哭都不哭一声。
　　她太弱了，气息也渐渐地弱了下去，似断似无。楚服只摸了摸她便知道不好，从自己随身的香囊中取了什么出来，割破了她的手指，将那个小小黑点一样的东西自伤口中送了进去。
　　送进去之后，那个孩子，已经连呼吸都没有了。
　　温妗将那个孩子抱出去，跪在陛下面前，杨得意将那个锦缎包裹着的婴孩抱起来，呈给陛下看时，她小小的身子都已经凉了。
　　所谓的灾邪和妖星，在出世那一刻便没有了气息。
　　陛下本来是盛怒的，但在看见那个夭折的婴孩时，突然便丧失了言语。
　　他将手放到那个孩子的鼻端，轻轻地探了一下，碰到了她的鼻端，软软的，还带着些热气，但却不是带着生机的温度。
　　陛下似是丧失了发怒的原因，将孩子交到了她的手里，“葬了吧，终究是朕的嫡女，不必依李少君之言焚化了。”又问道，“皇后如何了？朕进去看看她。”
　　温妗抱着怀中渐渐冷下去的婴孩，杨得意手微微一点，示意她和温妤跟着一路出去。身后恍惚传来楚服的怒吼，那样生疏的汉话吼着，“她没死！不能葬了她……”
　　彼时上林苑还未扩建如今日这般的规模，不过近未央宫处几处殿宇罢了，自上华殿出上林，可见一片槐木林，槐木为阴，困住魂灵。此处一应的东西早已经备下，方士为婴孩的尸身驱邪镇压之后，再将婴孩封入槐木所做的小棺中下葬。
　　一切都完毕，李少君一甩衣上的水珠，温妤突然咬牙切齿地扑过去撕扯，“都是你们这些奸人挑唆！翁主才会……”
　　李少君莫名被她撕扯了一番，好歹是受陛下看重的道人，怒不可遏，一把将温妤推倒在地，然后狠狠碾了一脚，“树倒猢狲散了，连你们的皇后殿下都难保地位，你又算什么下贱东西，也敢对我不敬！”
　　他整了整衣衫，冷哼一声，带着其余的人离去。
　　人都远去了，只剩下她们二人，一个瘫坐在泥地里，一个愣愣的。
　　温妤摸到她的手，抖抖索索地问道：“接下来要怎么办。”
　　她的心里也是浸在这连绵的春雨中，轻轻地道：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　　突然，她听见淅淅沥沥的春雨之中，传来细弱的哭声，那哭声时断时续，像猫儿一样，在这夜里，渗人得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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