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章 月氏 一

她最怕鸟禽，何况这鸟看着便凶猛，并非善类，下意识地便尖叫一声伏倒在马背上，感觉到那有力的双翅在离自己极近的地方卷起风来，冷冷地扑在后颈上。
　　传来霍去病噗嗤一声轻笑。
　　阿皎怯怯抬头，望了望四周，再不见那大鸟的踪迹，这才舒了口气，“吓死我了……”
　　话半截含在口里，还没说出来便又是一声惊叫。
　　那只大鸟此刻正停在霍去病的肩上，用一对冷冷的眼睛注视着她。
　　阿皎扫过它弯曲带钩、强壮锐利的喙爪，还有那双棕黑有力双翼，只觉得自己汗毛倒竖，颤声道：“这……”
　　霍去病道：“这是我养的猎隼，叫阿苍。”
　　阿皎声音都变了，“你……你竟还给它起名字！”
　　隼性格忠贞，善于翱翔，是捕猎的好手，在军中更能传递消息，查看敌情，阿苍不仅帮霍去病在秋狩中多次拔得头筹，也在战役中多次传递消息，是他最钟爱的猎隼，但此刻看到阿皎畏惧，他便抬手放阿苍离开，阿苍似是不知道为何主人没有像往常那般摸摸他的头，只是展翅又向着高空飞去。
　　阿皎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。
　　二人等军士追上，便再次纵马而去。
　　阿皎在西域生活多年，恍如一张活地图，所引之路畅通无阻。而霍去病和两名军士打马边塞的日子也不算短了，精力又旺盛于她，夜里只略略休息两个时辰便又精神抖擞，阿皎知道他们身负重任，也不敢露出倦怠神色，四人日夜兼程，在次日傍晚便到了湟中小月氏聚居之处。
　　小月氏与羌人杂处，四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，换上了月氏人的衣服，还没进部落便被月氏模样的人拦住，随后涌出了更多的人，手里持着刀兵，将他们团团围住，傲慢地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问他们是谁。
　　身后的军士下意识地就要拔出腰间的刀，被霍去病喝止，三人背对背靠近，将阿皎护在中间，打量着这群穿着长袍的月氏部落的男子们。
　　为首的男子穿着一身月氏长袍，衣衫明显比身边人华贵不少，胸前和额上都戴着玛瑙制成的饰品，面部轮廓深邃，肤色黝黑，是个健朗的月氏男儿。
　　霍去病伸手握住阿皎将他往自己身后带，阿皎愣了一下，自己完全被挡在了霍去病的身后，抬头看去只能看到他的肩背，他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，而另一只手摁着自己腰间的环首刀，神情坦然地任面前这些人观量。
　　阿皎心中莫名一动。
　　但随即便将这种类似于感动的想法赶出了脑中，她掰开霍去病的手，在他回眸的时候，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，霍去病便松了手，看着阿皎从他背后走出来，将冪篱拨开，对着为首那个小月氏部落的男子笑了一笑，用月氏语道：“阿勒川。”
　　名叫阿勒川的男子看着面前的阿皎，不可置信般睁大了眼睛，随即从口中蹦出一个类似汉话的音节，“皎！”
　　他惊喜地上前几步握住阿皎的肩，道，“皎，真的是你啊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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